從國外回台後,帶回了許多紀念品,其中書籍佔了絕大多數。這也難怪,誰叫我每造逢一美術館、博物院必買其導覽手冊、歷史精介呢?但自己的房間這幾年來早已被各色各樣的書籍堆滿,雖不敢自稱汗牛充棟,但也可說是積書滿架了。何況其中一座書架年久失修,竟不堪書本重量,在今年年初時,鏗然一聲垮了下來,真是「屋漏更遭連夜雨、行船又撞打頭風」。剩餘的書架要留給醫學叢書,以備時時查閱,可憐的古典文學只好暫居於地板上,一落一落地等候新居落成的一天。聖賢書尚不得華屋而居,哪容得下這些遠渡重洋而來的貴客呢?實在不得已,最近只好開始清理高中時代的課本、參考書。

整理時,翻出一疊厚厚的考卷,是當年高中模擬考的卷子。考卷上還留有當年的筆跡,密密麻麻地謄寫著老師上課的筆記。真令人懷念!當年為了這些卷子,錙銖計較著分數,度過了不知多少個心驚膽戰的日子,而今卻緬懷起那段青澀單純的歲月了!但看著四年前在試場上寫的作文,我不禁愧然。當時雖已知文章須發自胸臆才能至真至誠,但高中小毛頭鎮日只知埋首課本、參考書之間,生活範疇實在狹隘,哪來多少好題材可供作文呢?於是每次寫作都濫竽充數:或摘錄名家名文之題材,更改其面目細節以虛應故事;或充斥著八股教條,儘寫些連自己都不會相信的勵志語;或徜徉於想像之海,「瞎掰」些自己從未作過、行過之事,反正英文老師也常常叫我們作些「creative writing」,我竟也把這種習慣帶入國文作文中。為文數十,可觀者竟只有一二,真苦了當年的國文老師,需忍受這些幼稚的文章。

其中一篇應付考試寫的,題名〈我的書房〉,雖然下筆不脫稚氣,倒是點出了我的志趣。在整理書房時閱讀這篇文章,又發現高中的志趣至今依然未改,不禁莞爾。且抄錄如下,一字不遺,以為留念:

有人的書房借書滿架,卷秩浩繁,有圖書館的氣勢;有人滿腹經綸,平日無事就在大太陽底下曬肚皮,人問其故,還可回答:「吾曬書。」各人存書之處不同,各有各的雅趣。但我家狹鄙,唯一存書之處與其說是書房,不如說是倉庫,實在不登大雅之堂。且讓我一揮想像之筆,造一空中樓閣,權做「我的書房」。

所謂書房,先決條件在於有書;書不必多,揀選精要、有內涵者即可。今日資訊繁多,出版品良莠不齊,若是書房儘放些「顏如玉」(寫真)、「黃金屋」(理財之道),未免流於粗鄙。只需添購大英百科全書一套(可增進知識)、辭海一本(以供查閱)、孔孟學說及諸子思想若干本(洗滌性靈)、再加以科普書籍,也就夠了。此外,現今資訊流通,知識未必要到書本裡找才可獲得,因此需有電腦一部,配以網路線,可馳於虛擬世界之中攫取新知,豈不快哉!

當然,氣氛的營造也是很重要,否則怎引人流連於書海間?書架宜用木製,以予人古意;燈光宜柔,以予人溫和之感;格局不宜太大,小而美為佳。中間放一安樂椅。沏一壺淡雅綠茶,讓茶香與書香交融,讀書之餘尚可品茗,輕鬆閒情。開一扇面對山光水色之窗,讓美景成為幕廉,不是讓人心神嚮往嗎?待完工之日,鎮日於其中亦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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