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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舊宮走出來,繞過攜來攜往的共和廣場(Plazza della Signoria),穿過烏斐茲美術館(Galleria degli Uffizi)的長廊,來到亞諾河畔(Arno)。綠綠的河水靜謐的流動,映照著對岸的房舍。轉頭一瞥,舊橋(Ponte Vecchio)就在右手邊,多少次在夢中構想它的儷影,這古老又雅緻的橋而今就在我的面前。我腦中煞時間響起歌劇詠嘆調〈喔!我親愛的爸爸(O mio babbino caro)〉的旋律......
 O mio babbino caro
Mi piace è bello, bello
Vo'andare in Porta Rossa
a comperar l'anello!
Sì, sì, ci voglio andare!
e se l'amassi indarno,
andrei sul Ponte Vecchio,
ma per buttarmi in Arno!
Mi struggo e mi tormento!
O Dio, vorrei morir!
Babbo, pietà, pietà!
Babbo, pietà, pietà!
 哦,我親愛的爸爸,
他讓我喜悅,又如此英俊。
我要去羅莎城門那兒,
去買一枚戒指!
是的,是的,我要去那裡!
如果我的愛情徒勞無功,
我會去那舊橋,
把自己投身亞諾河
我如此痛苦,我這樣被煎熬!
哦,上帝, 我不如死去!
父親,可憐我吧,可憐我吧。
父親,可憐我吧,可憐我吧。

(版本:由瑪利亞‧卡拉絲(Maria Callas)演唱,雖然當時她的聲音已經走下坡,但真摯的情感依然使人動容)

這首極具盛名的詠嘆調,出自歌劇大師普契尼(Puccini)在1918年創作的作品《強尼史基基(Gianni Schicchi)》中的詠嘆調。歌曲出現在女主角勞蕾塔害怕和戀人里努契奧分開的狀態中,是一種內心樸素的表白,真情流露,叫天下有情人一掬同情淚;和周圍其他親友,為了爭奪遺產而生出的虛偽、嫉妒的氣氛,形成了強烈衝突。十幾年前一部轟動的愛情電影「窗外有藍天」,也是選用這首詠嘆調當作配樂,從此風靡世人,現在更有許多廣告也引用了這首女高音必唱經典。

之所以會想起這首歌,除了歌劇故事本身發生在翡冷翠,歌詞內容也提到舊橋之外,歌曲本身樸實不造作的情感,搭配眼前這座橋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。相比於歐洲其他名橋,舊橋沒有任何華美的雕塑,也不是名貴石材所砌成的,但它散發的美感卻渾然天成。上面的金飾店就如同有機物一樣自然地附著在橋上,笑看著亞諾河河水亙流數百年。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夕,納粹預料盟軍將取道翡冷翠揮師北上直取德國,便下令駐守在此的德軍將周遭所有橋梁炸毀--唯獨此橋,或許是因為它的獨特歷史,或許是因為它的天然美麗,德軍放了它一條生路,今日成為遊客造訪翡冷翠必到之處。


(在亞諾河上,已經屹立了六百年
的舊橋,維基百科)

橋上金飾店擺滿了我消受不起的奢華--時尚而昂貴--遊客穿梭在一間間小店鋪之間,唯一可以追憶那段中古世紀的遺緒,或許只有腳下踩的卵石吧。人們是為了尋幽訪勝、一發思古幽情而來到這座橋,還是為了造訪而造訪呢?問了這個問題,我不禁莞爾,我自己呢?

提起精神來,拖著早已疲累的步伐,步向河的對岸,預備到米開朗基羅廣場(Piazzale Michelangelo)觀賞著名的翡冷翠日落。方才爬了四百階圓頂的雙腿不爭氣的向我抗議,但既然已經來到此處,怎能不登高望遠,一窺所有人一同推薦的翡冷翠日落呢?我且行且休地沿著河岸緩緩前進,遇到上坡路段真的是想要放棄,但意志畢竟還是勝利了,我來到了米開朗基羅廣場。

我能說什麼,該用什麼形容詞來描繪我內心的感動呢?剛才在教堂看到的景色和現在相比,真可說是一山比一山高。亞諾河,舊橋,舊宮,聖母大教堂,無數的房舍,遠方和緩起伏的山丘,天上如詩歌般曼妙的雲采--好像是風景明信片放大數千倍數萬倍一樣在我面前呈現。黃色的光彩在河水上面躍動著,舊橋在斜陽下面更顯其滄桑,而百花聖母堂的圓頂如同慈祥的母親一樣俯瞰這文藝復興之都,四周的紅頂瓦舍是千萬子民朝拜這聖母。我驚呼,美哉美哉翡冷翠!我的拙筆實在不能描寫這片美景呀!


(翡冷翠夕照,出自維基百科)

階梯上三三兩兩坐著義大利青年,吮著香菸,漫看這景色。旁邊一對日本老夫妻,或許是來二度蜜月吧,他們互相依偎著,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,時間仿佛靜止在此。我心想,如果能在有生之年,同家人摯愛或三五好友,一同到這享受南歐風情,倒也不虛此生了。面對如此美景,卻又無人共賞,多想將這興奮之情同家人好友分享呀!孤身一人身處於千里之外的義大利,真有念天地之悠悠之感了。

我站在山巔,遠眺著河景。不遠處有幾座新橋,都是戰後才建造的。新橋與舊橋之間對照的景像,倒也相得益彰。在底下,亞諾河水緩緩地流,如同義大利的時光一樣,雖然步調緩慢,卻又不得忽視其存在。或許千年之後,不論舊橋新橋都得屈服於時代的力量中,即令聖母堂也得頹廢,到時候見證這一切的,或許只剩亞諾河和托斯坎那丘陵了吧。翡冷翠夕照,雖然美麗,但終究夕陽無限好。美麗,見證的是過往的繁華,但這樣的繁華卻能讓後代子孫永遠驕傲。而台灣呢?台灣的驕傲在哪裡?我心裡迴響著這問題......

天色已晚,我漫步走向旅社,預計第二天前往烏斐茲美術館。

續見下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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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larshikar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